张建光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现任福建省政协提案委会副主任，南平市朱子文化研究会名誉会长。曾任武夷山市市长、市委书记，南平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，中共南平市委常委、宣传部部长，南平市政协主席。创作发表了《浪漫山水》《朝圣山水》《涅槃山水》《欧风美雨》《武夷风》等多部散文集，有多篇作品获国家级、省级一等奖。
大红袍那些茶事
□张建光/文
大红袍，天下红。
大红袍，何以红天下？
也许因为高贵。
她从哪里来？山之心，九龙窠。有山形胜，九五之尊；有水妩媚，溪涧唱响。当年分管旅游的副总理钱其琛，考察此地后欣然命笔，“三峡雄伟壁立，漓江清碧秀丽，武夷山水，两者皆备，尽在其中。”陆羽所钟情的上等茶生长条件，武夷山景区几乎全是，而大红袍安身立命之处更是得天独厚。不亲临很难想象，她竟然站在悬崖峭壁之上。“半壁之间，有岩层如线由东向西斜来，隐显渗滴，西边忽一石皱款款下倾，变成臂状如层线收握，落土为掌，长出六株茶树。茶树饮露沐风，日晒雾浸，枝干粗拙，叶形娥眉，芽色紫红。这就是大红袍母树。”贾平凹先生如此描写，然后他不无崇敬的说，“今母株高在石台如同佛龛，六株分别坐若圣贤。”这石台的高度就是茶中之王的高度，山中的茶树和前来的茶客，到此都要向她行注目礼。
都说武夷茶是“乞丐的外表，菩萨的心肠，皇帝的身价”，大红袍更是如此。1921年，蒋敬南在游记中记载，一斤大红袍价值64块银元，可折大米4000斤，当时堪比黄金。而大红袍第一次公开拍卖是1998年8月18日第五次岩茶节，20克母树大红袍拍出了15.68万元天价，竟得者是海外（澳州）有限公司董事长许荣茂夫妇。他们事后接受采访时说，“母树大红袍无价。”最高一次20克拍卖价为20.8万元人民币，1克1万元。武夷山申报“双世遗”成功后，母树大红袍以1亿元的市值投保，一时间南平财保系统上下比谁都更关心其生长情况。2007年10月，国家博物馆破天荒地收藏了20克母树大红袍，成为该馆收藏的首份现代茶叶。
大红袍的高贵更在于她天生丽质，独特的生长环境和严格的生产工艺成就了她一生荣华。让我们一起来品饮大红袍吧：点上香，静下心，正襟危坐；请出茶王，煮沸清泉，高冲轻拂，浅斟细分到三杯两盏间，只见汤色澄红透亮，闪现琥珀般的光彩，回看泡杯中的茶叶，条索紧实褐黑，条形似眉似龙。这时闻杯盖、闻茶水、闻杯底，幽香如兰如桂，轻泯几口，齿颊留芳，“岩韵”尽显，沁心泌肺，荡气回肠，满屋早已芬芳弥漫。三杯四怀精华，五杯六杯甘醇，七杯八杯沉醉，十杯开外还有余香，只觉口感饱满纯正，圆润如诗，回味无穷，眼前如梦似幻，仿佛天上人间，真乃自然之英，茶中极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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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红袍，何以红天下？
也许因为神秘。
大红袍的历史传说版本不一，大家较为认同的故事大体这样：一位穷秀才进京赶考，病倒在武夷山中，天心寺庙的主持用大红袍治好了他。秀才后来中了状元，当了附马，衣锦还乡感恩。回京后，恰遇皇后染病，久治未愈，状元就将主持所馈赠大红袍呈上，皇后服了玉体康复。皇帝龙颜大悦，亲赐大红袍一件并要附马爷代己前往赏茶。再临武夷山，附马将红袍覆盖九龙窠茶树上，所以大红袍叶色和枝杆都略带些紫红色，据说就是当年红袍所晕染。
有的传说到了让人啼笑皆非，无言以对的地步。我到台湾冻顶乌龙和包种茶乡交流，当地茶农十分认真向我打听：制好的大红袍锁在保险柜里，书记一把钥匙，市长一把钥匙，取拿大红袍需要两把钥匙合在一起才能打开。更多茶友们相信母树大红袍自古以来就有武装力量看守，惟人数的多少有争议。
神秘演绎到顶峰，竟把大红袍与中美两国的领袖联系在一起。1972年，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。毛泽东会见时送给他4两大红袍。事后，尼克松纳闷地问周恩来：“怎么只有这么一点茶叶？”周恩来总理认真的说：“一点也不少啊，这差不多给你半壁江山了！”后来中央电视台在拍摄五集电视系列片《武夷茶文化》时，反映了这一趣事。编导莫骄先生告诉我，他们还找了当时英语翻译唐闻生证实。唐先生笑答：“似有此事。”
大红袍，何以红天下？
也许都不是也许。
大红袍是朴素的。把茶字拆开，就是人在草木间，反映了人和自然的简单关系。在一般人看来，茶叶就是普普通通的树叶。上个世纪60年代，各级茶叶科研机构纷纷对母树大红袍开展研究，80年代便进行无性繁殖试验。武夷茶人又将成功后的种苗引种回来。由于大红袍的品质特征稳定，名声又大，所以纯种正本的大红袍不推而广，面积也以万亩计。天下茶客终于可以一品大红袍的真香。茶王终于走下神坛，撩开面纱，放下身架，微笑的面对世人。真是“旧时王谢堂前燕，飞入寻常百姓家。”
本世纪初，时任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的郭金龙先生，到武夷山疗养。十分喜爱武夷茶的他，向市委、市政府建议：“统一用大红袍品牌。”班子同志们联想到在大城市促销的尴尬，认同他的设想。当时的情况是，你问商家酒店的服务员，有否武夷岩茶，她们满脸困惑和不解，再问有否大红袍？她们连忙回答：“有！有！500元泡一壶。”武夷岩茶品类繁多，当地茶客都难记全，更别说其他刚接触此茶的消费者了。于是武夷山市委、市政府召开全市茶农大会，决定统一打“大红袍”品牌营销。这样大红袍就有了多种层次的含义：一是作为茗丛的大红袍；一是作为商品的大红袍；一是作为品牌的大红袍。
崔建楠/图
与此同时，为了保证大红袍的品质，武夷山市政府采取了系列措施：在大市小市工商系统的帮助下，数次进京，以市武夷岩茶茶科所的名义，注册了“武夷山大红袍”证明商标，并将特许经营权授权给合格的厂家使用。在市质量监督局的努力下，2002年通过原产地域产品保护的审查，获得了地理标志产品的称号，制定和实行了国家强制性岩茶质量标准。在文化部门的努力下，申请了包括大红袍在内的岩茶传统制作工艺的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。文化部授予武夷山市为中国茶文化艺术之乡。大红袍真正从天上到人间，惠及天下茶客。
那一年，大红袍旅游线进行二度保护开发。武夷山请贾平凹写段话：“本是平常之物，坚持得久了，便岩骨花香，成为神灵。”因《茶人三部曲》获得茅盾文学奖的王旭峰说道：“虽然文人赋予了她许多的文气，在我看本，她依然是非常平民化的茶。”
一如大音无声，大象无形，高贵、神秘而又平凡的大红袍。（张建光/文 编辑 | 婧哥哥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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