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骏眉在
厦门火起来的那一年,一位要好的朋友来到我这,送给我一小包
茶叶。带着一丝顶礼膜拜的神情说,“这是刚火起来的金骏眉,从武夷山桐木关那边带来的。”
对于茶,如果像围棋一样分为九段的话,我充其量只是初段。对于金骏眉的价值,我更是懵懂无知。朋友走后,我随手用泡铁观音的瓷杯泡了这包茶,呷了一口,还来不及闻香识味,就被一个电话叫去开会———开会回来已临下班,水冷茶凉,我按每天的习惯清洗茶具,那泛着金黄色的金骏眉竟然就被我一倒了之了。
而当我走进桐木关,走到金骏眉发明制作者之一的温永胜身旁时,我才知道当时倒掉了什么———那可能是一位采茶女工一天劳作采下的近千个茶青芽头;也可能是为确保自然萎凋时水分适中,搓揉时师傅们布满茶青的那一双双手;还可能是老温在接下来的发酵、干燥等流程中熬红的那一双眼……
所以,来到桐木关,首先触发我的,竟是这样一丝淡淡的负罪感。
我辜负了让其与天地之气相接的桐木关。由于采访的关系,我们是每年少有的一批能进入桐木关世界遗产保护核心区的人。我能感受得到,桐木关关内关外的天地之气是截然不同的。这种不同,当然数据做了证明———核心区每立方厘米负离子含量89000个,一般城市中则只有200个。而我行走时的感受更直接———那是一种像空气拼命吸进肺腑的贪婪;一种把数码相机贮存卡拍满也不想离开的意犹未尽;一种当山、岩、水、雾、茶的景致融为一体时,竟会让我产生一种自己是不是不该到此破坏这种和谐的怪念……
我辜负了金骏眉的生产制作者们。单拿采茶来说吧,我们进去那天,下着毛毛细雨,可季节不等人,山上还是到处可见采茶女工忙碌的身影。温永胜告诉我们,生产500克的金骏眉,需要5万多个叶芽。天,这需要多少人、多少双手、多少次的重复劳动来完成呢?老温告诉我,别以为采茶可像电影一样唱着山歌采!桐木关的茶园都在山岩上小块分布,女工得跑多少路、爬多少山呀。这还不算,茶园里的杂虫蚂蚁经常爬到身上,有的女工被叮得受不了,竟然就像男人一样光着膀子干活!
最后,如果不说辜负,我也应该对那被我倒掉的金骏眉本身说声抱歉。在倒掉那泡金骏眉之后,我还在不同场合喝过不少以“金骏眉”为牌子的红茶,但真真假假,虚虚实实,都把我弄糊涂了。在老温家,我们终于品尝到了地道的金骏眉,那种饱满甘甜、味似果蜜、喉韵悠长的感觉,让我一下子明白,离开了桐木关,要复制金骏眉是困难的。伪品只能欺骗不懂红茶的人。
当然,像我这样在倒掉一泡珍贵的金骏眉之后,又得以在金骏眉的原产地受到震撼教育的幸运儿是不多的。在武夷山景区,我看到一位游客,指着路旁的一丛叶片通红的灌木问导游:“这就是武夷山红茶吗?”在哑然失笑的同时,也有个感觉,在借张艺谋《印象大红袍》炒红大红袍的时候,以正山小种及其极品金骏眉为代表的武夷红茶,是不是也要设法给更多茶客留下深刻印象呢? (商报记者 | 潘兴军 )